《自然》：中国农村老龄化危及农业发展，浙大谷保静团队支招

        浙江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谷保静教授等与国内外合作者在Nature上最新发表的论文，首次系统地量化了农村老龄化对中国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影响。2022年10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的公报数据显示，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0056万人，占总人口的14.2%。人口老龄化已成为无法忽视的问题，它会对农业生产产生什么影响？

        2月23日，国际顶级学术期刊《自然》（Nature）上发表的一篇论文给出了警示。该论文的标题是《老龄化威胁中国小农农业的可持续性》（Ageing threatens sustainability of smallholder farming in China）。

        当你老了，你是否还会守着自己的田地？超过15000家农户连续多年的调研数据，揭示了秘密？又对未来有什么启示？

        研究人员发现，老龄化将从经济、社会和环境三个方面阻碍和威胁农业可持续发展。

        以老龄化尚未发生的1990年为“参照系”，研究发现，2019年被抛荒的耕地中，6000万亩与农村老龄化有关，致全国平均农地规模减少4%。

        该论文的共同第一作者是浙江大学博士生任琛琛与周欣悦教授，通讯作者是浙江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长聘教授谷保静。

        2月22日，谷保静教授向澎湃科技表示，这是人们首次系统地量化农村老龄化对农业生产等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影响，并针对性地提出解决方案。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家庭农场、合作社农场与工业化农场等新型经营主体的农业经营模式，总体上优于传统小农耕作，能够一定程度上减轻、抵消老龄化对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影响。经营规模提高后，随之而来是主动提高生产力，主动降本增效。他希望更多人关注和研究新型经营主体，希望各级政府在政策、制度等层面采取措施，惠及和建立更多的新型经营主体。

        2019年传统小农和新型经营主体的对比。谷保静教授向澎湃科技表示，老龄化是全球很多国家正在面临的问题，农业发展又事关粮食安全和社会发展。该研究及其结论和方案具有一般性理论贡献和全球意义。

        谷保静介绍，此前通过西南财经大学、浙江大学等高校研究人员的努力，积累了超过15000个的中国农村家庭连续多年的调研数据，为上述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础。该研究利用上述调研数据，通过建立固定效应模型，量化了农村老龄化对中国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影响。

弃耕的耕地中，6000万亩与老龄化有关

        农村老龄化从多个方面影响着农业生产与经营。老龄化往往伴随着青年劳动力供应短缺，弃耕现象增加。与年轻人相比，老龄化的农民通常教育水平偏低，难以采用科学的管理知识与先进技术来经营农业，从而影响农业生产力和生产效率。2000年-2019年期间，中国农村65岁以上人口的比例增加了一倍。而未来数年内，中国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将持续。为此，我们迫切需要知道农村人口老龄化究竟如何影响农业生产与经营；对粮食安全、环境污染以及农业可持续进程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以及如何应对农村老龄化以实现农业可持续发展。回答上述问题对解析老龄化对农业生产与经营的作用机制，探究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有效路径以实现农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上述最新发表的论文利用中国家庭大数据库2015年、2017年和2019年约15000个农户调研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探究了农村人口老龄化与农业可持续进程的关系。结果显示，2019年中国大约有6000万亩耕地弃耕与农村人口老龄化有关，使全国平均农地规模减少约4%，对耕地保护与粮食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同时，农村老龄化与农地规模的变化使农业机械投入减少6%，化肥和有机肥投入分别减少2%和64%；单位面积的农业产出和劳动生产率分别降低5%和4%；农民从农业部门获得的可支配收入减少15%。此外，农村老龄化导致与化肥流失相关的环境污染效应增加3%。

如何扭转人口老龄化的负面影响？

        与传统小农经营相比，家庭农场、合作社农场与工业化农场的新型经营主体的老龄化比例明显较低，教育水平更高。

        同时，新型经营主体中的平均农地规模明显更大。

        新型经营主体的总投入、化肥和机械投入，分别比传统农业高41%、113%和68%，显著提升了农场管理水平。与传统小农相比，其单位面积产量增加了24%，劳动生产率提高了29%。

        不同共享社会经济路径(SSPs)情景下，中国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变化。NF：新型经营主体。研究人员基于多个共享社会经济路径(SSPs)情景模拟显示，如果鼓励传统小农持续向新型经营主体转型，与2020年相比，农业投入、农地规模和农民收入将在2100年分别增长约14%、20%和26%，且减少4%的化肥流失。这表明，推广新型经营主体可以扭转人口老龄化带来的负面影响，促进农业在经济、社会和环境三个可持续发展方面优化。

        但如果不采取干预措施，未来，人口老龄化将带来严峻的粮食安全挑战和环境污染压力，对生态系统和人类健康也构成威胁。未来，随着中国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2100年中国的耕地弃耕率将从2020年的5%增加到6%-15%(不同SSP情景下的平均值为11%)，平均农地规模将减少2%-9%(平均为7%)。同时，单位面积农业投入、产出与劳动生产率都将减少。

        审稿专家认为，该研究大大加深了人们关于农村人口变化和农业发展关系的科学理解，阐明了农村人口老龄化对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影响，为应对农村老龄化以实现农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路径。此外，该研究还对实现"零饥饿""无贫困"等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特别是对中国以及全球其他面临相似问题的国家和地区。

        该研究项目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和浙江省尖兵领雁计划项目等资助。

相关论文信息：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3-05738-w